近期，热播美剧《使女的故事》第五季发布预告片。这个讲述未来压迫女性生育的故事来自加拿大女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小说，在此前美国最高法推翻“罗诉韦德案”的现实境况下显得尤为讽刺。阿特伍德擅长写各个年龄段的女性，阅读阿特伍德，就是阅读所有女性共同的命运。

生育权、老龄化、女性权利、校园霸凌、工作机会……过去了这么多年，虽然科技飞速发展，社会面对的问题却似乎并没有改变。6月24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推翻近半个世纪前在联邦层面确立堕胎权的判例“罗诉韦德案”，意味着女性堕胎权将不再受美国宪法保护。现实中很多女性表达诉求时穿着《使女的故事》中的服装

这一堪称女性权利大大倒退的现实几乎让人立即联想到了阿特伍德最著名的那部讲述了未来世界剥削、控制、强制女性生育的小说《使女的故事》，而这本书，阿特伍德写于1985年。2017年，同名剧集引起热议，很多观众一度以为这是当下最新创作的小说。根据阿特伍德小说改编的聚集《使女的故事》

这就是阿特伍德的神奇之处——无论完成于什么年代，她的作品仿佛永远紧紧贴合着时代的脉搏，以难以置信的同频契合最当下的议题。在另一方面，阿特伍德自身也一直以小说家的职业身份常年致力于为女性权利发声：就在不久前，阿特伍德以一本由特殊材质制成的“无法烧毁的《使女的故事》”完成了一项行为艺术，以此表达她对于美国反堕胎事件的鲜明态度。阿特伍德用行为艺术表达对反堕胎法的态度

这种态度，在阿特伍德23岁出版第一部小说《可以吃的女人》就开始了：小说荒诞而又合理，讲述了一个年轻女人在选择婚姻还是选择事业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没法进食了；另一部代表作《猫眼》则取材于她自己的生活，讲述了一个被社会排斥的少女，在成长过程中感受到的女性友谊意料之外的残酷；根据阿特伍德同名小说改编的《别名格蕾丝》

而在《石床垫》、《阿尔芬地》、《幽灵》等短篇小说中，老年女性回溯自己的一生：少女时期被富家子弟性侵而改变了一生轨迹的女人，老年时在驶向北极冰山的豪华游轮上重逢当年的始作俑者；年轻时为了赚钱供养花心男友而创作的奇幻小说意外走红，女作家得以在文字世界向情敌“索债”。对于曾经受到的伤害，她们鄙夷地放弃传统所要求的隐忍与和解，而是果断出手复仇……根据阿特伍德同名小说改编的《强盗新娘》

阿特伍德的作品风格丰富。她最为人所熟知的是《使女的故事》这类反乌托邦的作品，其实她能把现实主义的作品写得极为好看（《猫眼》）；也会写致敬民间故事的暗黑系小说（《石床垫：阿特伍德暗黑九故事》）。她也是诗人，可以是抒情诗，也可以写离经叛道的诗。她不仅有一面，而是多变的。她写女性要经历的一生，从小女孩到暮年女人，她都关注。阅读阿特伍德，就是阅读所有女性共同的命运。根据阿特伍德同名小说改编的《别名格蕾丝）

同时，阿特伍德塑造的各式各样性格丰富的女性角色，长期受到影视改编的欢迎，多部作品被拍摄成电影或剧集，根据短篇小说《石床垫》改编的电影也正在拍摄中。“性别问题从来如此，只是如此突出，仿佛性别成了一个出口，很多社会问题经由这个出口表达出来。”谈到最爱的女作家阿特伍德，研究女性文学的北大学者戴锦华这样说，“女性是人类的一半，讨论女性问题，就是在讨论人类社会。”

关于阿特伍德的十件趣事

1、她的办公室禁止使用塑料瓶，纸张也都是可回收的。

2、她说，写悬疑小说时，开头就要提到尸体——这很管用。

3、丛林生活对她的写作有很大影响，这使得她非常关注环境问题。

4、她声称自己是个拖延症晚期患者，但从不会错过最后期限。

5、她没有完成哈佛大学的博士学位，所以是“哈佛辍学生”。

6、很多英国男性读者给她写信，说自己如果离婚前度了她的小说，也许能挽救一下婚姻。

7、她因写作获得的第一笔报酬，大约是250美元。

8、大法官金斯伯格曾去听阿特伍德在某个歌剧节中的一场演讲。

9、写作时，她会在空白处画出自己对书中服饰的设想。

10、获得全美书评人协会奖终身成就奖时，颁奖人介绍说：“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是20个女人，30个女人。作为作家，她拥有那么多不同的声音。”

Interview

戴锦华 | 北大中文系教授

在阿特伍德的作品中，个人而言最喜欢的是哪一部？阅读阿特伍德的个人经验是？

阿特伍德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最爱的应该是《盲刺客》。这个小说特别机智，是非常后现代的文本。里面有左翼立场，女性立场，友谊立场，都在写作情绪细节中。它的结构非常精巧，书中书，叙事本身包含叙事悬念，纯粹的后现代文学与可读性、商业的组合。她最著名的《使女的故事》，反而在阅读中，可能过于主题先行，主题贯穿非常强烈。

这次重新出版的中文版《猫眼》，如何看待阿特伍德描绘的“女性友谊”？

这是女性友谊吗？这分明是PUA啊！（书中的科迪莉亚）是一个邪恶的、试图从精神上掌控对方的人。应该说，这是自传性的女性成长故事，人的性格都是在成长过程中慢慢形成，融入了很多个人的生命经验。

写于1980年代的《使女的故事》，却和当下如此“重合”，这也是一种“巧合”吗？

《使女的故事》一直很有热度，可能是因为剧集热播，小说重新被阅读，人们原本觉得是遥远的过去或未来，却在转瞬之间降临在现实。因为这个新闻，阿特伍德做了一本不能烧毁的《使女的故事》，然后拿高温枪烧它，来表达态度。但又有些悲凉，面对这么大的妇女命运的社会现实，却只能用一个行为艺术去回应，这本身就有点好笑。